家人

延伸自露緹亞R1

登場人物：露緹亞、威廉、梅莉

「打擾了，請問……」

說到一半的話哽在喉嚨，眼前的畫面嚇得我倒退幾步，跌坐在地上。

因為設施的內部依然保持整潔的關係，在打開房門的時候，我還以為裡面就和平常一樣，會是工程師們忙碌工作的情景。

「……什、什……」

不算寬廣的工作室裡倒臥著五、六個人。

其中一個面對門口仰躺的人，臉上的表情充滿痛苦和恐懼，血漬像朵大紅花一樣綻放在他的胸口，已經不曉得死去了多久。

房內的電腦依舊嗡嗡地運轉著，讓眼前這個景象更顯得詭異和恐怖。

不曉得在地上楞了多久，忽然，不經意地，我的視線飄到了房間的角落，那兒躺著一對男女。

男人用背擋在女人的身前，像是保護著女人一樣。

這個熟悉背影讓我不自覺地站起身，用蹣跚的腳步往他們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
「……」

走到他們面前，從男人的臂彎裡，我看見了女人凝視著我的空洞眼神。

那是媽媽。

媽媽死了。

在我的腦袋反應過來以前，淚水就忍不住奪眶而出。

我張大了嘴，呼吸變得短促，過了好一會兒才跪下來，接著緊緊抱住這對男女的身體。

「爸爸、媽媽──」

抱著父母冰冷的身體，我嚎啕地哭了出來。

「小孩？怎麼回事？」

似乎是被我的哭喊驚動，門口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。

抬起頭，在朦朧的視線裡，我看見了一個身穿紅色斗篷的身影站在門口。

「小妹妹，你怎麼會在這……」

「露緹亞小姐，快逃！」

突然，身邊的艾克賽拉對我發出了警告。

「這個人是協定審問官，您父母身上的傷口是由他們的武器造成的。雖然不曉得為什麼，但待在他們身邊太危險了。」

幾近停止的腦袋沒辦法很清楚消化艾克賽拉的話語，但我還是勉強地瞭解了其中一個意思。

「……是你……」

我看著協定審問官，視線彷彿被染上了紅色。

「殺了我的爸爸媽媽嗎？」

聽見我這麼說，協定審問官露出了不悅的表情，接著舉起了劍。

「……是漏網之魚嗎？那就沒辦法了。」

「露緹亞小姐！」

看見我動也不動的模樣，為了保護我，艾克賽拉對協定審問官發射了電擊槍。

「──礙事。」

艾克賽拉的攻擊被協定審問官輕鬆閃過。他手上的劍一揮，把浮游在空中的艾克賽拉砍成兩半。

「艾克賽拉！」

這時才驚醒的我，急忙衝出去接住了艾克賽拉的殘骸。

艾克賽拉被砍斷的地方露出了藍白色的電流，頭部的電子眼一閃一爍，受損非常嚴重。

「……露緹……亞……小……逃……」

對著我說完這句話以後，艾克賽拉的電子眼就失去了光芒。

「艾克賽拉？艾克賽拉！」

任憑我怎麼叫喚，艾克賽拉再也沒有開口說話。

「抱歉了，小妹妹。」

協定審問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「不會太痛苦的──」

接著，他用力揮下手中的劍。

──鏘。

「什──？」

協定審問官驚訝地看著自己被彈開的劍。

我抬起頭，發現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紫色電流纏繞著我的身體，擋住了他對我發動的攻擊。

「……是污染者嗎？這下麻煩了。」

看著我身上產生的變化，協定審問官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，同時擺出戰鬥的架式。

「……」

看著協定審問官的動作，父母的死、還有艾克賽拉被破壞的痛，在這一瞬間轉化成激昂的怒火。我站起身。左手抱著艾克賽拉的殘骸，右手舉起父親做給我的刀。

「我要……」

像是反應了我的憤怒一樣，紫色的電流凝聚在刀刃的位置，接著閃耀出更強大的光芒。

「殺了你──」

***

「醒醒、露緹亞、醒醒！」

急促地一個吸氣以後，露緹亞醒了過來。

「……威廉？」

「醒過來了吧，快把圍巾收起來。」

「圍巾……啊！怎麼回事？」

被威廉這麼一說，露緹亞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夢中發動了能力。不離身的圍巾兩端化成了刀刃，正被威廉緊緊握在手掌心。

「……梅莉、梅莉呢？」

讓圍巾恢復原狀後，露緹亞焦急想找尋跟自己睡在一起的梅莉，要是不小心……

「梅莉沒事，還睡在妳旁邊。圍巾一開始動作的時候我就抓住它了，別太大聲把她吵起來了……好痛……」

確定梅莉還安穩睡著，露緹亞放心地呼了一口氣，接著內疚地看著威廉。

「抱歉……你……我……」

「我沒事，這點小傷等等就好了。」

威廉搖搖手，坐回火堆旁，接著從包包裡拿出繃帶，隨意地纏著手上的傷口。

「妳做惡夢了吧，先去洗洗臉，清醒一下。」

「……抱歉，我知道了。」

在露緹亞洗完臉，回到營地的時候，威廉遞給她一個冒著熱氣的鐵杯。

「好香喔，這是什麼？」

接過杯子，露緹亞好奇地說。

「洋甘菊和檸檬香茅，可以放鬆情緒。」

「……那我就不客氣囉。」

苦笑著往杯裡吹了吹氣以後，露緹亞小口小口地喝起花茶。

熱茶中的檸檬香茅引出了洋甘菊裡的蘋果香。淡淡的菊花香配上蘋果甜甜的味道，就如威廉所說，被惡夢壓迫的情緒慢慢舒展開來。

「……抱歉。」

捧著溫熱的鐵杯，凝視著柴堆裡跳躍的火花好一會兒後，露緹亞輕輕地說。

「……」

「我夢見了爸爸媽媽被殺掉的那個時候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

「……這麼多年，我還以為我已經夠堅強了……」

鼻音染進了露緹亞的呢喃裡。

「我不曉得……為什麼……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會……」

「妳的堅強就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，沒有任何改變。」

杯子杯子。示意露緹亞把手中的杯子遞出來，威廉在裡面重新加滿了熱茶。

「所以妳不是變得軟弱了，而是開始懂得軟弱。」

「……什麼意思。」

「和梅莉在一起的生活，難道和妳以前的生活一樣嗎？」

「……沒有什麼差啊，還不是整天躲躲藏藏。」

「妳知道我想講什麼。」

威廉苦笑著回答撅起嘴的露緹亞。

「妳變了，是因為妳學到新的東西，而不是妳少了什麼東西。在妳清楚瞭解它是什麼之前，妳會害怕、妳會恐慌，這很正常。不過……梅莉就在這裡，妳擔心自己又失控的話，我也在這裡。」

「……我要睡覺了。」

像是要掩飾害臊一樣，露緹亞把剩下的花茶一飲而盡，接著把鐵杯扔往威廉的方向，最後拉起毯子，窩回梅莉的身邊。

「──好好睡吧。」

用復原的手輕鬆接住杯子，威廉用帶著笑意的聲音向露緹亞道了晚安。

※※※

「……好熱喔……」

梅莉揉揉眼睛，醒了過來。

「……姊姊？」

低頭一看，梅莉看見了把自己熱醒的原因。原來是還在睡夢中的露緹亞緊緊抱著自己的緣故。

在梅莉的印象裡，每天自己起床的時候，露緹亞都已經起床了，像這樣比自己還晚起來的情況還是第一次。

「讓她多睡一會兒吧，等等早餐煮完再把她叫起來。」

發現梅莉醒過來以後，正在準備早餐的威廉對著梅莉說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

不明所以的梅莉回答完以後，把目光回到露緹亞身上。

平時臉上總是帶著帥氣的表情，像這樣露出毫無防備睡臉的露緹亞，讓梅莉覺得十分新鮮。

伸出手，梅莉輕輕回抱露緹亞，決定今天也跟著偷懶賴床一下。